《冈仁波齐》刷爆朋友圈后,张扬新片《皮绳上的魂》会是另一匹票房黑马吗?

第一财经APP2017-08-11 10:58:00

作者:钱梦妮    责编:吴丹举报

《皮绳上的魂》改编自中国魔幻现实主义代表作家扎西达娃的两部短篇小说

导演张扬

2014年一整年,导演张杨几乎都待在西藏。他带着150个人的团队,先花了九个月拍摄了《冈仁波齐》,又接着用三个月拍摄了《皮绳上的魂》。

《冈仁波齐》在2017年6月全国上映,到8月8日已经累计票房1.03亿,成为该类型的一匹“黑马”,一时成为网络佳话。《皮绳上的魂》也即将在2017年8月18日登陆院线,可是在导演看来,《冈仁波齐》票房口碑的成功完全是出乎意料的特例。“完全没想过会这么火,这并不是普遍现象,”他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说,因此对同时拍摄的另一部片子也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两部几乎同时拍摄、同时公映的片子,都关于西藏,可是内容与风格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冈仁波齐》讲的是西藏东部的几个村民,在释迦牟尼诞辰的马年即将到来之时,千里迢迢徒步前往神山冈仁波齐转山朝圣。摄制组按照他们的行进路线跟拍,纪录下路上发生的故事。

全片完全由非职业演员出演,里面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但它也不是纯粹的纪录片。因为有时会根据导演的编排重演之前的事情,张杨把它称之为“纪录式的剧情片”。

而《皮绳上的魂》则是一部略带魔幻色彩的悬疑故事片,参演者都是优秀的专业演员,剧本改编自中国魔幻现实主义代表小说家扎西达娃发表于上世纪80年代的两部短篇小说,《西藏,系在皮绳结上的魂》和《去拉萨的路上》。影片讲述一个背负原罪与世仇,死而复生的猎人经活佛点拨,一路降服心魔,最终将圣物天珠护送进入莲花生大师掌纹地的故事。

张杨很喜欢两者之间的极端不同,“一部极其平静,一部极其戏剧,我希望可以通过这两部电影、这种极端的尝试,探讨有关’真实性’的命题。” 他所关心的真实性可以从不同角度来看。

比如,《冈仁波齐》在影像上追求纪录片式的真实感,演员实际也就是创作者。他们朝圣路线里有一座挂满经幡的山,非常漂亮,可是朝圣者们因为禁忌坚决不同意在那里磕头,于是创作者只好放弃拍摄。影片拍摄基本运用长镜头和固定机位,少全景,力求保持真实的生活样貌。

《冈仁波齐》以近乎纪录片的方式拍摄全素人的朝圣转山之路

而《皮绳上的魂》彻底放开来使用艺术手法,从虚构的层面反过来探讨什么是真实。西部公路片风格意味着更为开阔、壮观的场景,运用了大量的移动镜头和航拍镜头来表达作者的主观视角。森林、草原、沙漠、沼泽、皑皑白雪、鲜红的丹霞地貌、一望无际的神山圣湖和传说中的“掌纹地”,全片大部分取景自藏地无人区。

“这两部作品创作形式虽大相径庭,但内在有着极强的关联性,它们探讨的都是在路上和寻找的主题。实际上,我最终的目的,是寻找自己真实的生命和电影的关系。” 导演说,“拍电影就像一场修行,而我想尝试同时用两种迥异的方式创作,它们应该是电影的两个极端,而我,正希望在这两极之间探索。”

张杨导演对西藏的特殊情结其实早在1991年第一次独自进藏区旅行时就已经在心中埋下。当时的他即将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被分配到北京电影制片厂工作。1997年出道处女作《爱情麻辣烫》就为他获得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的提名,1998年拍摄另一部代表作《洗澡》时在西藏有过短暂的戏份。

2006年他与赵本山合作黑色喜剧《落叶归根》、2012年的《飞越老人院》都体现了导演在尝试着在艺术与商业之间做出某种平衡,他自己回头来看都觉得“有点摇摆、有点拧巴”。作为电影工作者,张杨说他感受到越来越压迫的限制。

什么样的限制?“限制在过去是审查制度,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和创作。后来发现资本、商业也都是限制。”他说。

在困顿的转型期,张杨想到了在心中留下纯净印象的西藏。有个朋友听说这件事,给他介绍了扎西达娃的小说,买来一看,果然很好,画面感极强,特别适合翻拍成电影。找小说家来面谈,两人迅速改编完成了剧本。2007年剧本敲定,可是投资、设备各个方面都还不成熟,于是这一拖就是七年,在这期间,他从北京搬去了大理、又拍了一部商业片。直到2014年决定去跟拍藏民朝圣,才终于一道把早已酝酿成熟的皮绳故事都拍完。

这期间,张杨从北京移居到了大理。与所有向往着西南质朴生活的文艺工作者一样,他慢慢留长了头发,胡子也留了起来。回答所有的记者提问,脸上都流露出一丝与周遭不太协调的平静神情。

“电影成绩好当然高兴,但是不好也很高兴,这东西没什么。票房好代表有更多人可以看到,但是我觉得被需要的一部分人看到就已经很满足了。”他说。

电影《冈仁波齐》此前曾入围多伦多电影节,并获得第 7 届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年度评委会特别表彰。电影《掌纹地•皮绳上的魂》曾获第 53 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最佳造型等六项提名,获第 19 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提名及最佳摄影奖。

小说原著关注西藏面临现代化的困境,电影《掌纹地•皮绳上的魂》则变成了一个佛教寓言

在《掌纹地·皮绳上的魂》中,张扬在讲述寻找和救赎的主题。

对话

第一财经:为什么选中这两篇小说?

张杨:虽然是80年代发表的小说,可我在2006年看到也是很先锋,非常电影,有画面感。本身的魔幻现实主义概念特别好,“一名作家去寻找小说里的人物”,单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发展出很多情节故事了。《皮绳》我喜欢这种时空结构和关系,路上的故事少了点什么,就加入《去拉萨的路上》,这个复仇故事有很强的戏剧性。

第一财经:一部纪录片风格,一部戏剧性强,两者在拍摄时有没有冲突?

张杨:那时候《皮绳》的剧本做完就知道基础形态,《冈仁波齐》比较即兴,路上发生什么、最终呈现什么不清楚,但是整个风格大概就知道。两个会分的特别清楚。最早先已经把很多场景都勘察得差不多了,选景这个工作是拍电影里最轻松的环节,开着车到处跑,选想要的环境,跟旅行者差不多,拍照片,想象未来哪些戏可以放在哪。

每次去藏区两个月,像是拍摄纪录片一样,对那里大部分的了解还是通过书本,藏族的朋友。第一次就去住在他们家里,日常习惯、宗教禁忌,还有依靠扎西达娃本人对当地文化的了解。

第一财经:有一种批评认为你的作品有点“过度消费”西藏,你怎么看?

张杨:其实关于西藏的电影很少,不存在过度消费,应该越来越多才好。不管是藏族还是汉族导演,其实那里有很多故事,人文历史宗教非常丰富。今天能呈现在电影里给观众看到的太少,九牛一毛。

第一财经:你以前的《爱情麻辣烫》《洗澡》到最近这两部转变得比较大。为什么?

张杨:其实这就是生活的另一面,我的另一个部分。城市里是我,云南、西藏也是我很喜爱的地方。这些地方会带给你开阔视野,在做事情的时候肯定跟在城里不一样。

相对来说,西藏这两个电影是在我思考、徘徊过程之后,比较坚定去做的,做得也比较自由,自己很舒服,没有任何外界干扰和障碍。从创作角度来说非常愉快。特别是《冈仁波齐》让我找到拍电影的另一种可能性,方法非常自由,现在在拍的新片也在继续这种方法。

第一财经:你在1997年的处女作就拿奖, 20年来你对电影的看法有什么变化?

张杨:没什么太大变化,电影对我来说还是个个人表达的东西。从开始就坚定了,不为简单的娱乐,中间可能在商业和艺术的平衡上有所摇摆。电影是有底线的,不会突破。

现在越艺术的东西确实越小众,这是规律,艺术就需要比较实验性、极端的,它不太妥协大众的口味。导演很清楚不可能每个人都说你好,只能希望一部分人对电影有认同。很难说影响力,电影总会产生影响,但是潜移默化也就是对品味的影响。没有其他更多的了。

第一财经:2017年现在的你,与2014年在西藏的你相比有什么变化?

张杨:更……更艺术了吧。更坚持。希望以后拍出几部真正的好电影,这是最大的愿望。好电影需要导演不断地去建立自己的世界观,有的人在开始就知道,有的人要在三十岁、四十岁才慢慢找到。对我来说,如果这个东西没了,那么拍电影就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了。无非就是做了个导演的工作。我自己的表达是什么,这才是最关键的。

每部戏都有自我的表达,只是自由度有多大,是不是能彻底打开自己。起码我现在获得了一种对电影认识上的自由,不再是种限制,投资、制作都已经不再构成限制。哪怕用手机拍个电影也可以表达。

第一财经:有评论说两个电影都把“眼前的苟且”与“诗和远方”割裂开了。

张杨:的确它们都跟生活本身没什么关系,是个精神上的事儿,我愿意聊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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