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接连出走,时尚界也在寻找捷径

第一财经周刊2016-07-22 15:02:00

责编:王丽娜举报

愚人节当天听到Hedi Slimane离开Saint Laurent Paris的新闻时,很多人希望这只是个玩笑。

在Yves Saint Laurent(YSL)担任设计总监的4年,Slimane彻底改变了这个品牌(详见《第一财经周刊》2014年第39期《没有伊夫的圣罗兰》)。他善于设计瘦削剪裁的时装,用朋克风让品牌变得年轻。这让他备受争议,但也为品牌赢得一批新的消费者。

Slimane离职的消息正式宣布之后,YSL母公司开云集团股价下跌了5.4%。继Balenciaga、Gucci及最近的Brioni之后,开云旗下最大的4个时装品牌最终全面换血。但如同离开Dior Homme时一样,Slimane这次依然彻底保持沉默。有传闻称他的离开是出于薪资问题,但时尚界从来没有平静的分手。

Slimane其实一直以自己的方式暗示离开。今年年初,他把YSL的时装秀分成截然不同的两部分,在洛杉矶办成一次摇滚派对,又在Saint Laurent刚建成的高级定制工作室里办了一场无声的高级定制时装秀。

这次新工作室的首秀也成了告别秀。

“YSL过去4年内的成就是这个时装品牌历史上的一个特别时期,我很感激Hedi Slimane及全体YSL团队,他们在品牌原有的基础上,成功地开辟了新路径。这个传奇品牌也会持久地发展下去。”开云集团CEO Franois-Henri Pinault在新闻稿中自然是一套官方说辞。

人们发现Pinault提到的不是Slimane重命名的Saint Laurent Paris(主要针对其主理的成衣系列)而是YSL,这似乎说明集团已经准备好迎接没有Slimane的新YSL了。

Slimane宣布离开一周后,YSL表面的和谐也被打破。

关于Slimane为何突然离开的讨论还没结束,YSL就把Instagram上的所有内容都删除了,只留下一张新设计师Anthony Vaccarello的黑白官方照。

在时尚这个顶着巨大光环的行业,没有人愿意承认失败,或者任何可能的失败。当YSL、Louis Vuitton、Cline的创始人相继离世,对于被大公司收购后逐渐出现疲态的老牌时装品牌,扭转颓势的捷径只能是从年轻的时装品牌挖人。

学艺术史出身的Slimane是个时装叛徒,他真正的兴趣是摄影,不小心进入时尚圈后,20多年里他成功包装了三大时装品牌。

Umair Haque在《哈佛商业周刊》中把Slimane形容为时尚圈最接近乔布斯的人,因为“他让消费者,尤其年轻人重新爱上时装了。这是一项巨大的成就,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厌恶甚至嘲笑时装。他们此前认可的是简单舒适的‘性冷淡’(normcore)风,作为一种对时装代表的邪恶资本机器的反抗。”Haque说道。

在YSL男装工作过一段时间后,2000年,Slimane主导了Dior Homme这个男装新分支的设计。

Slimane塑造的颓废但剪裁修身的形象,吸引了一批女性粉丝。2002年,Dior服装及配饰系列的销量增加了41%,很大程度上都是他的功劳。Slimane离开Dior Homme后,由他的助理Kris Van Assche接任的Dior Homme虽然没有设计上的突破,但在任10年,Van Assche令这个品牌平稳发展。

Slimane更像个品牌咨询师,他把YSL从一个时装品牌变成了真正的生活方式品牌。他的目的并不是在设计上突破,而是贩卖“年轻”这个概念。在接受雅虎采访时Slimane就透露了自己的完整计划,从成衣系列开始,完成对高级定制时装品牌的改造,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2012年,他将YSL改成了Saint Laurent Paris。店内墙体铺满大理石砖,他还找来Jane Birkin及传奇音乐人Patti Smith,亲自拍摄每季广告。

Slimane版本的YSL看似毫无设计感,还溢价惊人。他把YSL经典吸烟装的设计加到皮夹克上,或把一款迷彩外套变得精致的做法,都带来了商业上的成功。

时尚评论人Cathy Horyn在Slimane主持YSL的第一场时装秀后发表评论道,“他的衣服给我的印象是这是一个与时尚现实脱节了好几年的人的作品。如果真的如此,这很有趣,但并没有赋予时尚新的意义。”

一直沉默的Slimane在Twitter上发布了长篇幅文章反击Horyn,标题为“我的时代”。从此Horyn被列入黑名单,再也没参加过YSL的时装发布会。

YSL其实一直麻烦不断。

Yves Saint Laurent本人退休前,钦点了Alber Elbaz担任设计总监,但YSL被Gucci集团收购后,先是由Tom Ford当了5年设计总监,后又请来Stefano Pilati当了8年设计总监。每新来一个设计师,品牌形象就变得更混乱一些。

Slimane上任前,Pilati也突然离开了YSL。Pilati认为PPR(开云集团前身)给了他很大的压力。“Tom Ford跟我一起在YSL的时候,他有足够的自信让周围的人不被设计以外的事情干扰,但在Ford走后,我感到迷茫及被遗弃。”Pilati说道。他认为自己最大的成就,就是硬撑了下来。“我一直以为他们会开除我。”Pilati说道。

如果不是与YSL创始人之一Pierre Berg私交较好,Slimane这个问题男孩4年前也没有强烈欲望回归YSL。Slimane曾在1990年代末被Berg看中,担任YSL男装成衣设计师。在名为“Hedi Slimane日记”的个人摄影网站上,Slimane宣布离职后发表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刚参加完他最后一次时装秀,单独出现在镜子中的Berg。

即便跟品牌有感情联系,Slimane也跟Pilati一样,无法阻止大公司冰冷的赚钱需求。

即将成为YSL品牌第六任设计师的Vaccarello可能不需要成为下一个Hedi Slimane,他只要做得不是太差就行。据说Vaccarello已同意暂停个人同名品牌,全力投入YSL的工作。

Vaccarello最初是个雕塑家,在参加了海耶尔国际时尚设计艺术节比赛后被卡尔·拉格菲发掘,在Fendi短暂工作后,于2009年创办个人时装系列。他靠着法式不对称超短裙崭露头脚,两年前开始担任Versace的副线品牌Versus的设计总监。在他任期内,Versus 2015年的零售额翻倍,批发收入也增长了21.4%。

Slimane的忠实粉丝或许会爱上Vaccarello的紧身摇滚短裙。

花旗银行奢侈品分析师Thomas Chauvet认为,Slimane的离开对品牌的影响没那么大。YSL的运营利润在2015年下半年达到了最高点,大约有20%。这意味着YSL的皮具比重变大。而皮具产品最不容易受设计师易主的影响。YSL占据开云总体销售额约8%,而Chauvet预测未来3年内这个数字会变成15%。

YSL的管理层称,未来品牌的发展会变得更保守一些,不会过分扩张已有的140多家零售店及经销网络。

同属开云集团的Balenciaga也刚经历换人风波。

Slimane用4年完成了对一个品牌的改造,Alexander Wang则没那么幸运,受到合约的限制,他只有两年时间。

纽约、巴黎两地奔波,一边打理个人品牌,一边担任Balenciaga设计师的Alexander Wang并没有按照预期让Balenciaga变酷,或炮制出一款成为“爆款”的手提袋。两年合约到期后,品牌把设计师换成设计出昂贵套头衫的另一“网红”——Vetements的设计师之一,格鲁吉亚人Demna Gvasalia。

Gvasalia曾把一件DHL邮差T恤衫卖到260美元,其设计甚至已经红遍淘宝。换句话说,他很懂市场。

品牌要找的设计师不仅要会造梦,还要管理设计团队,盯着股价走势。这令他们不堪重负。另一明星设计师Raf Simons在Dior担任设计师期间需要每年创造6个新系列,通常他只有趁着试衣的空档,靠Snickers及早餐麦片充饥。Simons在离开Dior后,说自己想慢下来,比如学学陶艺。

《纽约时报》时装评论人Vanessa Friedman认为Slimane是个“危险的前例”。设计师会以此认为4年是为品牌效力的极限。他们也不愿签长期合同,毕竟大公司的限制很多,他们更愿意通过大牌的一两年经验让简历变得好看,然后重归个人品牌。

频繁换人为品牌徒增了经济负担。如同抹去Slimane时期YSL的所有Instagram照片一样,Frida Giannini离职后,Gucci搞了一次清仓大减价,以抹去Giannini的一切设计痕迹。

这是一笔数额不小的“分手费”。根据Sanford C. Bernstein的分析师Mario Ortelli的说法,为Gucci全球超过500家零售店重新包装需要花费3到4年,这笔开销在6.5亿至8.5亿欧元不等,相当于其一年营收的10%至20%。

由于配饰产品占到总销售额的60%,Gucci决定选择配饰设计师Alessandro Michele担任新的设计师,加速提升配饰产品的比重。

Michele把一年前举办的第一场Gucci时装秀命名为“当下的就是不合时宜的”(The Contemporary is the Untimely),并且真的把Gucci的这场女装秀变成了复古派对,穿着镶有荷叶边的彩色系服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女模特,与Giannini的迪斯科青年度假风完全不一样,Michele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品牌。2015年第四季度,Gucci的销量增长了4.8%。

每次要换新设计师,开云集团及众多时装品牌都会去找Saint-Pierre的猎头公司Floriane de Saint-Pierre & Associés。她曾成功把Christopher Bailey介绍给Burberry,把Alexander Wang介绍给Balenciaga,也主导了J.W.Anderson与LOEWE的结合,促成了DKNY与Public School两位设计师Maxwell Osborne及Dao-Yi Chow的合作。

她把不知名设计师带到了大牌。“大部分消费者都来自欧洲以外,他们没受过时尚教育,只是通过屏幕发现好看的东西,因此现在看来,我认为能够从大体上抓住一个品牌精髓的人会是好的设计师人选。如果一个设计师能够感受到一个品牌的精神,能够理解现在人们怎么生活,自然会获得商业成功。”Saint-Pierre说道。“这个人出名与否并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真的。”

Saint-Pierre承认在选设计师上没有成功套路可循,但提高了配饰设计的重要性,经典品牌的新设计师人选变得更有规律可循。但这也造成设计师与品牌的关系越加疏离,他们对品牌的重要性也减弱了,更多是担任宣传机器的一部分。

“设计师创造的T台秀与集团实际的盈亏关系不大,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比如LVMH旗下品牌今天举办了新一季的秀,但它对于集团的影响力,其实远不如货币市场的变动,或上游分销系统变化会带来的冲击力。”时装杂志Vestoj的主编Anja Cronberg曾对《第一财经周刊》说。“当然,时装秀成功与否决定了品牌能否成为人们的谈资,这样人们就会记住你了。”

现在可能只有Chanel和Fendi的创意总监卡尔·拉格菲能对时尚的快速更迭免疫。

他当了超过30年的Chanel设计总监,及超过50年的Fendi设计总监,同时还管理着个人同名品牌,他曾说过,自己与两个品牌签的是终身合同,永远不会离开。

但老佛爷把最新一季时装秀做成了设计回顾总结,也使得对于82岁的他即将退休的猜想越来越可能成真。

如果拉格菲真的退休,也说明没有设计师不能被取代。不过Slimane可能会接任拉格菲的位置——老佛爷也是他的粉丝。为了穿进瘦削的牛仔裤,拉格菲还专门疯狂瘦身,减肥80磅(约合36.4公斤)。

“设计师开始变得像足球运动员了,他们会被出价最高的俱乐部买下。”Berg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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