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女生包丽脑死亡后，家人把她和男友的微信聊天记录公开，PUA的一些精神操控手法才第一次为更多人知晓。耶鲁大学情商中心联合创始人、精神分析师罗宾·斯特恩对这种精神操控有个更生动的命名——“煤气灯效应”，这个词实际上来源于1940年英国上映的一部电影《煤气灯下》（Gaslight），4年后被好莱坞以同名翻拍，因为有查尔斯·博耶、英格丽·褒曼等大明星加盟，而成为卖座片，以至于说起“煤气灯效应”，人们一般只溯及1944年。
可以瓦解自信女人的自尊
在《煤气灯效应》一书中，斯特恩完整描述了煤气灯操纵的过程，并提出实用的应对办法。
罗宾·斯特恩做了30年精神分析师，也是伍德哈尔学院的创始成员之一，在那里花了15年时间创立并推动培养女性领导的计划。然而，事业成功的她第一段婚姻却以失败告终。斯特恩将和前夫的关系形容为“可怕”，“可以瓦解自信女人的自尊”。
斯特恩的遭遇不是孤例，她的病人和朋友也经历过类似的糟糕关系。她们中的很多人和她一样能干、强大、事业有成、颇有魅力，但不幸的是，不管是在家庭或职场，她们都陷入了某种精神操纵，自我认知被一点点蚕食，却似乎没有办法抽身，“尽管他越来越过分，她却总想获得他的认可”。
这些被精神操控的女性，程度轻者容易不安，质疑自己为何总是错的一方，或者为何伴侣明明看起来是好人，但自己处在这段关系里面就是开心不起来。严重者还会患上抑郁症，陷于极端的痛苦和自我憎恨之中，更严重者甚至会像包丽一样自杀。
这种精神操控关系究竟该怎么定义？遗憾的是，罗宾·斯特恩不管在通俗文学还是专业文献中都没有找到恰当的描述，直到她无意间看了电影《煤气灯下》。该片主要讲述丈夫通过不断对年轻脆弱的妻子进行一步步的精神操控和暗示，最终使妻子发疯，达到霸占其所继承的财产的目的。
不过在精神分析的实践中，斯特恩发现，很少有如此邪恶的煤气灯操纵者，大多数人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实施了精神操控。
煤气灯效应的双方都有责任
煤气灯操纵也是一种情感控制，操纵者试图让人相信对方记错、误会或曲解了自己的行为和动机，从而在对方的意识里播下怀疑的种子，变得脆弱且困惑。煤气灯操纵者可以是男性或女性、伴侣或恋人、老板或同事、父母或兄弟姐妹。但总体而言，女性更容易受到情感虐待，孩子也更容易受到来自成年人的情感控制。
煤气灯效应至少通过两个人实现，一个是操纵者，播种困惑和怀疑，另一个是被操纵者，为了让这段关系继续，不惜怀疑自己的认知。“双方都有责任，这才是煤气灯操纵的本质。”罗宾·斯特恩说，煤气灯效应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单向情感虐待或者操控，而是双方共同打造的一种关系，也就是说，操纵者促使被操纵者怀疑自己的认知，但被操纵者也在积极创造条件迎合对方，因此她将两者的关系称为“煤气灯探戈”。
“我不明白你花钱怎么能这么大手大脚。”斯特恩举例，当一位煤气灯操纵者这样说时，一般人可能会随意地回应，“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再说这是我自己的钱，我没必要对你解释”，然后该干吗干吗。但被操纵者不是，非常在意对方这句话，并花几小时进行痛苦的自我反省，急切地想知道对方的指责是否正确。
有些操纵者为了达到操纵目的，甚至会用“情感末日”来威胁被操纵者，比如一连串的侮辱、自杀企图、对抗等，以至于被操纵者整个人受到极大影响，几乎愿意做任何事来避免“情感末日”到来，最后在操纵关系中越陷越深。
不过，斯特恩强调，煤气灯操纵者固然要对他的行为负责，被操纵者也是有责任的，“她的脆弱源自把对方理想化、总期许得到对方的认可，或者为了维持这段关系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的心理需求”。
特朗普也是煤气灯操纵者
《煤气灯效应》英文版于2006年问世，十年后再版，罗宾发现这本书不但没过时，相反随着网络时代到来，越来越多的“煤气灯效应”被曝光。
比如2016年，美国著名谐星、HBO电视网主持人约翰·奥利弗说，美国总统特朗普对他进行了煤气灯操纵。这件事起因于特朗普在推特上宣布拒绝奥利弗的节目采访邀请，他写道：“约翰·奥利弗让他的同事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参加那个极其无聊且收视率奇低的节目。我说‘谢谢，没兴趣’，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但事实是，奥利弗没有发出邀请，就在他想澄清的时候，特朗普接受另一个电视台采访时再次提到这件事，并坚持奥利弗多次向他发出邀请。
这时奥利弗开始动摇，甚至反复核实，生怕哪位工作人员无意间错发了邀请，最后发现确实没有任何人这样做。对此，《赫芬顿邮报》资深记者说：“特朗普信誓旦旦，以至于奥利弗不禁开始怀疑真相了，尽管他很清楚特朗普在撒谎。这就是煤气灯操纵的强大力量。”
罗宾·斯特恩还提到，信息时代人们无时不被各种信息轰炸，慢慢变得对自己能相信什么不再那么确定，因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容易进行煤气灯操纵，并且这种操纵更容易从隐秘的私人空间拓展到公众社会，比如广告里不断灌输女人身材完美才能得到男人的青睐，政客通过煤气灯效应来实现政治目的。
因此，斯特恩进一步认为，今天的人们是生活在“煤气灯文化”下，“所有这些指令都要求我们无视自己的感受，反而把当下市场上主推的需求和观点看成自己的需求和观点”。
《煤气灯效应：如何认清并摆脱别人对你生活的隐性控制》
[美]罗宾·斯特恩 著
中信出版集团 2020年6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