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即将到来的搬迁,韩国国务总理室警卫部的安先生有点犯愁。
安先生是国务总理室第一批即将迁至韩国新行政中心世宗市工作的人员。他说:“我准备一个人先到世宗,我妻子在首尔有工作,而且小孩要在首尔上学,所以妻子和孩子将留在首尔,我就每个周末通勤。现在最让我头痛的是交通问题——世宗到首尔的交通还很不发达,世宗市生活区几十公里外才有高速铁路,所以只能自己开车。可是,每个周末都开车两三个小时回家,实在是太辛苦了。”
在首尔以南约120公里、忠清南道和忠清北道的交界处,一片5年前还人烟稀少的山区,在经历了几度反复和政坛风云变幻之后,终于在本月1日作为韩国的“行政中心城市”诞生——它的名字叫世宗特别自治市,面积465平方公里。
从今年9月起的两年多时间内,包括国务总理室在内的17个韩国主要政府部门将陆续迁往世宗这个新城市。而首尔将逐渐变成韩国的“经济首都”。这种政经分开的未来局面,也部分实现了韩国前总统卢武铉设立世宗市的初衷。
“稀释”首尔 提携“无家孤儿”
世宗市的诞生可谓多灾多难。另立行政首都,是韩国已故总统卢武铉2002年竞选总统时提出的方案。他当时表示,一个国家的首都必须远离军事分界线,应该在国家的中心地带,并能够起到平衡各地发展水平的作用。
卢武铉当时说,首尔作为韩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聚集了全国近1/4的人口,人口密度过高。同时,韩国经济过分集中于首尔都市圈,这种格局严重影响了全国各地域经济的平衡发展。于是,卢武铉提出,为了韩国经济的长远发展、促进长治久安,韩国的首都应迁至中部地区。
这一拟议中的地区最终被定位在忠清南道的燕歧郡、公州市和忠清北道清原郡的一部分,规划面积约为首尔的3/4。
与首尔都市圈及釜山、大邱、光州等几个大城市相比,当时的忠清道是一个极不发达的区域,这也同韩国的政治体制有不可分割的关系。韩国几乎历届所有总统都来自新国家党(前身为大国家党)和民主党(前身为新千年民主党)两大党派,而两大党派的主要支持者分别来自庆尚道和全罗道。因此,新国家党候选人当选总统后,庆尚道区域的釜山、大邱等地就受益颇多,得到更好的发展;而民主党候选人当选总统后,全罗道区域的光州等城市就会更受重视。
正因此,忠清道、江原道等区域被许多韩国人称为“无家的孤儿”。这些“孤儿”尤其是忠清道的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以农业为主,民众生活水平也较低。
与此同时,首尔在韩国的地位却越来越重要,无论是政府机构、经济还是文化产业都过分集中于首尔。因此,大部分韩国人都有一个共识:“要想成功,就得去首尔!”孩子们要想受好的教育,要去首尔;要想拥有好的社交圈,就要考入位于首尔的大学;要想找到好的工作,只能去首尔;要想挣钱,也必须去首尔。
首尔在韩国不可取代的核心地位,造成了这个城市房价高、人口密集度大、空气污染严重、交通拥挤、就业压力大、社会竞争激烈等社会问题。许多首尔市民也抱怨首尔生活压力大、幸福指数低,但为了孩子的教育、为了就业,却不能也无法离开首尔。
韩国统计厅的数据显示,2007年,首尔都市圈集中了全韩国40%的人口,首尔的人口密度更是高达16364人/平方公里,比东京、伦敦和纽约还要高。
从一波三折到尘埃落定
因此,卢武铉代表新千年民主党出马竞选总统,提出“迁都世宗”方案后,立即得到了全国多数民众的支持。忠清道的民众认为这是伟大的构想,许多生活在首尔的底层民众也支持这这一构想。当时的大选中,卢武铉在忠清道、江南道等区域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由于韩国总统竞选花费巨大,为了支持卢武铉,当时韩国还出现了底层民众自发捐款、帮助卢武铉筹集竞选资金的事情。至今还有许多韩国人记得穷人们手里拿着硬币和零钱,郑重地往捐款箱里投钱的情景。
可以说,卢武铉建立“新行政首都”这一竞选纲领,使他成了那年韩国总统竞选的黑马。这位默默无闻的政治活动家击败了众多对手,成功地当选总统。有人说,世宗市成就了卢武铉,而卢武铉也给了忠清道民众发展的希望。
而世宗市的命名也具有特殊的含义。“世宗”是朝鲜李氏王朝第四代国王李?(1397~1450)的庙号。世宗大王是朝鲜王朝最贤明的君主之一,他不但勤政爱民,还精通音律、文学。他还发明了朝鲜文字,并将文字推广至全国使用。因此,世宗大王一直受到韩国民众的尊敬和纪念。卢武铉政府就是希望“世宗”这个名字能提升韩国人的民族自豪感。
不过,另建新行政首都并非一帆风顺。虽然许多韩国民众支持这一方案,但也有许多政界人士和民众强烈反对。一些在首尔定居、生活稳定,并可能因政府部门迁至世宗而直接受影响的人,对迁都世宗尤其反对。
在批评者看来,政府描绘的图景只是个梦想,而且中央政府部门若分处世宗和首尔,一些政府官员将不得不两地奔波,政府的效率和决策速度将因此降低。
支持者则认为,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和高新技术企业的入驻,将拉动世宗及韩国中部地区的发展,世宗房价低于首尔,也将提高未来世宗市民的生活质量。而且从今后50年甚至更长远的时间看,迁都将有利于韩国整个国家的区域经济平衡发展。
不过,李明博政府2008年上台后,首先就对卢武铉政府制定的迁都世宗计划“动刀”。2009年,经济学家出身的总理郑云灿表示,迁都世宗是浪费国家财力之举,为此,其内阁制定了新的世宗发展方案。新方案完全废除了政府部门迁往世宗的计划,世宗也将不再建设成为行政中心,而是成为一个以教育、科学、经济为特色的新兴城市。
新方案随即遭到各界抨击,最终被提交国会表决。在表决时,就连李明博所在的大国家党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大国家党议员、该党实力派人物朴谨惠表示,迁都世宗虽是前总统提出的方案,但也是韩国总统已经制定的方案,因此下一任总统有义务予以完成,若推翻这一方案,将导致忠清道民众对大国家党的强烈反对,这将为大国家党将来参加国会议员和总统竞选造成不利影响。
最终,李明博政府提出的新方案被国会否决,郑云灿也引咎辞职。2010年12月,韩国国会通过《有关成立世宗市的特别法》,宣布世宗的定位是“行政中心城市”,但韩国中央政府的一部分实权部门仍然留在首尔,包括总统府、国会、大法院、行政安全部、外交通商部、国防部、统一部、法务部等。
生活设施尚不完备
由于经历了一系列波折,世宗的建设一再推迟,工期大大落后于规划。这个城市从2007年开始兴建,到今年7月1日作为韩国新的行政中心和最新的省级行政单位诞生,虽历经10年的筹划与建设,但整个城市仍仅建成一个雏形。
世宗的规划包括6个部分,目前只有中央政府办公区和生活区初步成形。政府新办公楼仅有一部分建筑物封顶,正在进入装修阶段。配套的生活区建设还很不完善,小学和幼儿园已正式运行,而小区内的生活设施仍很不完备,商铺大部分没有商家入驻,医院、饭馆、药店等配套设施也不健全。交通的不便也让人很不满意。
部分政府部门先行迁至世宗,可说是有人喜有人悲。韩国财政部的公务员金先生表示,迁至世宗工作对一些未婚的青年人来说可能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们可以更容易地在世宗市买到房子并在那里安家。但是对已经有家、有孩子的人来说,举家搬迁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无论是孩子的教育还是住房问题都很让人头痛。因为目前世宗的生活区配套还不完善,有老有小的人很难安心地将家人搬到这里。”因此,许多即将到世宗工作的公务员都表示,将会自己一个人先去世宗。
无论是喜是悲,韩国政府都已决定,国务总理室将于9月率先迁往世宗,另外16个政府部门也将在2014年前分三阶段完成搬迁。届时,将会有1万多名中央政府公务员在世宗上班。韩国政府预计,世宗的常住人口2015年将达到15万,2030年将达到5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