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席卷全国的建筑浪潮。” 作为目前广受西方欢迎的中国观念艺术家之一,张洹指着展厅中央一堆巨大的建筑垃圾以堂吉诃德式口吻说。
2月5日至2月26日,艺术家张洹在国内的首个个展在上海美术馆举办。他把他的这些作品称为《创世纪》——意指这个浪潮充满了各种神话般的故事。
现年45岁的张洹,曾是上世纪90年代初中国最激进的前卫艺术家,他曾用充满身体自虐的方式来表达对日常生活的关注。1994年他所做的《12平方米》就是在北京东村的厕所里赤身裸体,浑身涂满蜂蜜,无数苍蝇光顾他的身体,他以极端“接受痛苦”的方式品尝着每一天都要面对的生活片断。一直以来,张洹都把他曾经创作过的厕所称为“圣殿”。
如今,张洹被《纽约时报》称为中国最成功的艺术家。他在上海郊区租下近50亩的土地成立张洹工作室,招募了近100人帮他进行艺术创作,用流水线厂房的形式来进行大体量的装置、油画艺术创作,他还发明了用寺庙的香灰进行绘画创作。这些作品深受欧美收藏家青睐,并不断在市场博取高价。即使在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濒临重新洗牌的当下,他依旧每年活跃在纽约、伦敦、墨尔本、米兰的美术馆或画廊的展厅中。
第一财经日报:四川地震之后,你去映秀收养了在地下存活49天的“猪刚强”,并接连在台北、伦敦举办有关“猪刚强”的作品展,现在它的情况如何?
张洹:2008年6月,我被存活36天“猪坚强”的报道打动了,它不消极,主动面对现实,靠泥土和渣水为生。于是我就产生了想去收养它的念头,可惜被四川建川博物馆捷足先登。后来“猪刚强”出来后,我就立马去把它收养过来了。不过到后面又出了个存活83天的“猪超强”。刚收养来时,它才100多斤,如今已经是400多斤。我雇了个专人来照顾“猪刚强”,并给它找了个伴,起名“朱翠花”。它们是我工作室的明星,40亩地的工作室的草坪都给它们拱坏了。
日报:你用寺庙的香灰这种材料进行绘画创作,是什么契机让你想到用它,你想通过香灰这个材料输出怎样的文化价值观?
张洹:香灰在中国古代有一种精神药物的作用,当我从纽约回到中国的时候,面对曾经熟悉的生活环境,我进行再认识,发现几千万人在香灰面前触摸佛像、冰冷的石头,燃尽的香灰里蕴含了活着的人的精神寄托、愿望、祝福,我们把香灰收集起来,凝固灵魂,这是触动我进行创作的一个主要原因。没有人会在寺庙里烧香的时候诅咒别人,他们全是在祈祷和祝愿。不过香灰画作为一个新的画种,在收藏上面临很多问题,比如如何养护的问题。我有个理想,就是在未来开设香灰艺术大学,专门把这门艺术发扬光大。
日报:以前你做的主要是行为艺术,现在怎么转变了,是因为油画和装置更容易商业化吗?
张洹:我做了15年的行为艺术,是中国最早一批行为艺术家。年轻时我荷尔蒙过剩,就要发出来,就像把石头扔出去一样。在做行为艺术时,我尽力让自己思维离开身体,去忘掉身体的处境。当它回到身体时,你对身体存在的现实感就会更强烈,你将知道现实的残酷,让你不舒服。这不单是肉体上的痛苦,也是精神上的不舒服。这种精神与肉体的徘徊,是我想体验的东西。但是做久了行为艺术,无法突破,超越自己。艺术的价值是什么?就是要提出问题,生活的问题、社会的问题、现实的问题。现在自己在变化,但本质还是没变的,而且我自己永远都是个不成熟的艺术家。
日报:你的工作室是一个有着100多人的团队,流水线进行生产艺术品销往国外,是不是有悖于纯粹艺术的初衷,而变得商业化起来?
张洹:无论是艺术家、企业家,还是一个政治家,都应该是具有魔术师的大脑,他是头羊,应该领着大家,但是周围的人都捉摸不定他后面要做什么。我的工作室成员来自不同领域,有佛学研究者、艺术家、设计师、民间艺人、技术工人等等。我把工作室分为几个大车间,有木雕室、香灰工作室、锻铜工作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