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二三事

第一财经日报2014-02-25 05: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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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美食作家公会(Guild of Food Writers)的诸多成员之中,迈克尔·米肖(Michael Michaud)无疑颇令人瞩目,不仅因为他对辣椒的熟稔已达到百科全书般的境界,更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坚持“精确写作”的美食作家之一。

“我希望可以消除人们的一些错误观念,确保食品写作的精确性。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米肖郑重其事地表示要将“学究型路线”坚持到底,事实上,他的确有足够的底气为辣椒著书立传。多年来,米肖和妻子在英格兰多塞特郡的自家花园里耕耘不辍,实战经验之丰富,绝非纸上谈兵者可比拟;精心培育的优良品种亦随着“邮寄辣椒”服务的推出,源源不断地飞往世界各地。

作为一名辣椒学者,米肖的首要任务便是厘清辣椒的分类:甜椒和辣椒均为辣椒属(Capsicum)的作物,因此,辣椒属植物若仅用来指称甜椒,就是一种不准确的说法。那么,究竟该如何区分甜椒与辣椒呢?通常我们将甜椒当做一种蔬菜,因其个大肉厚,可作为配菜;相对地,辣椒个小肉薄,多作为调味料使用。这种群众喜闻乐见的二分法是否成立?毫不意外地,米肖援引墨西哥波布拉诺椒(Poblano)为例,打破了人们的偏见:“波布拉诺椒肉极厚,完全可以照甜椒的方法烹煮,味道非常棒。”匈牙利热蜡椒(Hungarian hot wax chilli)是米肖本人最爱的“肉椒”之一。其肉质与风味均以精细见长,层次丰富余味绕舌,是绝好的食材,可惜在一般街市难觅踪影。“若是被流放到荒岛,我一定会带上匈牙利热蜡椒。”米肖半开玩笑地说道。

颜色亦是米肖颇感兴趣的研究点。通常来说,未成熟的辣椒呈青绿色,随其生长渐变为红色,辣度亦随之改变。当然,事实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成熟的辣椒可以是黄色,可以是橙色,也可以是紫色的,说是“椒熟十八变”亦不为过。这也是辣椒格外有趣的地方。绿色来自叶绿素,红黄橙来自类胡萝卜素,一个极其罕见但可能发生的情况是,辣椒成熟后叶绿素并未消失,与胡萝卜素混合产生棕色,成为看起来颇为可口的“巧克力椒”。

说起英格兰本地的五大辣椒品种,米肖可谓如数家珍,其中最常见的是牛角椒与中国椒。后者名称的“张冠李戴”让学者米肖颇有微词:“辣椒是一种新世界植物,葡萄牙人才是对其种子传播贡献最大的民族。”区分两种辣椒,只需观察茎干与椒盖。茎部光滑的即为牛角椒,有脊状凸起的即为中国椒。从园丁的角度看,前者较易伺弄,且成熟期更早,尤其是住在北方的小伙伴,还是不要轻易尝试身娇肉贵的中国椒。

作为资深椒农,米肖并不嗜辣,他甚至认为过分痴迷灼辣,是大男子主义的表现方式之一。“嗜辣之人比比皆是,魔鬼椒(Dorset Naga)非常非常辣,但我们总是能在YouTube上搜到年轻人试吃它的视频。”国际公认的辛辣单位是威尔伯·斯柯维尔(Wilbur Scoville)发明的斯柯维尔辛辣指数(简称SHU)。纯辣椒素的辛辣度为1500百万至1600百万SHU,创下吉尼斯纪录的不丹毒辣椒则为85.5万至104万SHU。而魔鬼椒的辣度亦高达68万至100万SHU,与盛名在外的不丹毒辣椒不相上下。不过,对于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斯柯维尔辛辣指数,米肖并不能完全赞同:“SHU以干辣椒为样本,那么,当你使用水分含量较高的新鲜辣椒时,又该参照何种标准呢?”事实上,了解“辣之精华”的构成,亦相当必要。与人们的想象相反,椒肉的味道相对温和,包裹在辣椒籽外的看似无害的海绵层,才是让人涕泪交加灼辣难当的元凶。若是去掉辣椒籽及其海绵层,辣椒便也如没牙的老虎般彻底失了劲道。“你得知道辣味是怎么来的,你得多看书,了解厨房里的化学知识,你得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别指着维基百科蒙混过关。”米肖告诫道。

亲自下厨、烹制让人味蕾着火的辣椒盛宴,亦是米肖的拿手好戏。在笔者的追问下,他还特别推荐了三道制作简易、惹人垂涎的料理。第一道菜名为莎莎塔布勒沙拉,其灵感源于米肖的出生地黎巴嫩,材料为黄瓜、西红柿、大蒜、新鲜香菜、精细小麦片,佐以细盐、柠檬汁及橄榄油,再配上墨西哥胡椒。吃起来有股生猛的鲜辣劲儿。第二道菜意粉辣沙拉,乃是米肖的一位泰国美食同好所创。制食方式为:将绰号“小导弹”的马来西亚辣椒与大蒜、鱼露、柠檬汁、蜂蜜一起捣碎,然后拌入法国豆、西红柿、碎西葫芦和干炸花生米之中。而米肖最爱的辣椒料理当属北英格兰名菜荷包蛋配北非哈里萨酱。洋葱、大蒜、油炸匈牙利热蜡椒(可用红甜椒与少许辣椒代替),与香菜、小茴香、西红柿混合捣碎后加盐糖少许,淋上生鸡蛋,盖上锅盖焖数分钟,直到蛋液凝固即可食用。这道菜不啻为一场辣椒的狂欢,其滋味火爆异常,按照辣椒达人的说法——头脑抑或身体,总有一个会得疯狂,而个中滋味也会因此让你铭记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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